【Y2】草迷宫(5)
“计划搁浅了。” 松本听着一名黑衣人说道。他们此时身处下城一座名为快活林的酒楼包厢中。
“在我意料之中。大野向来只把筹码压在必胜的一方。上次行刺失败把他的行动摆在了明面上，索性打算与樱井氏直接谈条件了。”
“什么铁血帮的首领，地下城的魔王，唯一逐利之徒耳。但是横山你不同，你答应是要帮我们到底的。” 松本愤愤不平地说道。
“我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。本来，无论是樱井持权，还是前朝复辟，我依然只是大野手下的一名打手。从来就是拿命在刀尖上博，不如孤注一掷，换下半生的平安快活。”黑衣人淡淡地答道，顺手除下了脸上妖异的面具，意外只是一个肤色白皙的高个子年轻人，难以想象此人手上沾满了鲜血。
松本的耳朵突然动了一动。“慢着，只怕隔墙有耳。“ 他用目光示意横山把面具戴回，一面从袖口伸出三枚绣花针，向地上两枚淡淡的阴影射去。阴影本与灯影交叠，肉眼不易察觉，此时竟如活物一样扭动闪避起来！
这是天竺秘传的隐身术，掩得去行迹，却掩盖不了活物的气息。黑影变得像墨汁一样浓稠，竟然从地板上一跃而起，直取松本面门。松本大窘，只见那黑影的前端转瞬就要没入自己的前额，他慌忙从怀中甩出一张符咒，大喝道：“疾！”黑影登时化作青烟炸裂，却无血液渗出，松本这一招尽全力使出，却如一脚踏空，正在心慌之际，背后却抵上一凉凉的什物。
原来那不是什么隐身术，却只是空气中幻化出的虚影，自己居然浑然不觉，与这虚影打斗起来。对方应该是相当资深的亘白术士才对，交手不过三合，松本已知道自己输得彻底。
樱井知道自己该动身了， 却不知道该前往何处。天下之大，哪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处？他苦笑。
脑海中却不自觉又浮现出那名少年的身影。寡淡的眉眼，弯弯的唇，仿佛不沾染世间的一片尘埃。天下熙熙攘攘，皆为利来，皆为利往，人情都被弃若敝履。唯有那少年，偏安于密林之中，粗茶淡饭，日日做着同样的事而不厌烦，庙前的青石阶一尘不染。他本是没有龙阳之好的，看来只是单纯被那纯净吸引罢了。
待到寻着了那少年，一起回林中，过那闲云野鹤的生活，好像也不坏。
他穿梭过下城的街巷，穿过肮脏而热闹的集市，看着那一张张脸孔，许多面带菜色的，许多因为工于心计而扭曲的，也有许多洋溢着单纯快乐的笑容的，樱井头一次不是以统治者的视角，平和地看着那一张张面孔，昔日危机四伏的城市变得亲切起来，因为他已经敞开胸怀去接纳这群子民，亦被他们所接纳。
他读懂了城市，也读懂了人心。他倏忽间听明白了人群中传递的千百条暗语，听到了这千万颗人心共同的热望：生存下去，好好的活着，哪怕有一天我们终要死去。
花开花落终有时。无论花期长短，只要拥抱过那阳光、空气、雨水，把悲欢离合种种滋味尝遍，就值得了罢。正是因为有所穷尽，才是美的。
待到回过神来，自己已深入一条陌生的街巷。眼前是一家古色古香的店铺，门口的老婆婆正在笑眯眯地向他打招呼：这位客官，要不要进来看看。
“润君好久不见，武功却越发精进了。” 松本润听到这个声音，骤然回身下跪：“陛下！“
只见相叶雅纪正站在一白衣少年背后， 对着松本微笑。那白衣少年拿来抵着松本后背的什物，竟只是一盛满佳酿的酒杯罢了。话虽如此，松本却心知这般高深的道术，什么器物都可以拿来做凶器，更有甚者单凭指力或者下咒便可杀人于无形之中。
他仍然是长跪不起。“臣虽然受樱井氏的俸禄，实则苟且偷生的无奈之举。家父与臣受先帝之托，暗中护陛下十余载，长夜漫漫，未曾有生出二心。“
“传闻到了琳琅巷中的快活林，万不可错过老板珍藏的金陵春。这一盏酒，就当是奖赏你的苦劳吧。“
松本松了一口气，接过酒盏一饮而尽。他心中到底记挂着相叶身旁那位高手的身份，开口问道：“这位兄台年纪小小就能有如此手段，不知师从何门。”
倒是松本身后的横山先反应过来，问道：“莫非你就是江湖上传说的白无常么？” 飞翔之土本身被印池与岁正两大星辰主宰，亘白术士只有途经此处的海上客。都说黑白无常是大野身边的得力干将，只是那白无常精通幻术，行踪诡秘，竟连身为黑无常的横山都没有见过。眼下他对二宫居然出现在相叶身旁大感惊讶。
樱井氏本是相叶氏的家将，两族还有通婚关系，谁料坐大的樱井氏却早生了二心。在前方征战的先帝并未料到后院失火，临死之前将幼子托付给松本父亲。松本请了云游到此的真人道隐施法，将相叶的羽翼封印起来，使得他如其他普通人族小孩一样在村落长大。
“小和的师父，就是当年救我一命的道隐。”相叶介绍道。
一切都说得通了。“那大野还自诩高枕无忧，想要渔翁得利，谁料到两大护法都已经归入相叶氏麾下，要想拿到他手中的权力，还不是瓮中捉鳖。”松本喃喃道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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